close

少年醒了,他將他第一眼所見的人視為他的救命恩人,待在暗礁旁的人魚感到心痛。
「救你的人在這啊……」望著少年漸漸離去的背影,人魚呢喃著。

對於自己詭異的反應,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生病了,不然自己怎麼會這樣?
在那之後,父王對自己與大姊自然是重重的一罰,一罰就是一個月不准出門外,而大姊則是三個月。
大姊似乎對月份的差別有非常大的介意,而自己自然並不怎麼在意,畢竟在做這種事之前就該料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。
只是自從回來後,仰望海空,便想到那天上海的情形,還有見到少年的畫面,以及他身邊與他面貌相似的少年……
只要一想到這畫面,她心便感到非常難受,好像有某種東西緊抓著她的心不放,讓她呼吸困難,很難受。
雖然只有一面之緣,那個少年也沒見過她,但不知為何她就是特別想他。
作夢的時候亦是如此。
是因為她是自己所救的人嗎?亦或者是他是名陸之子民的關係呢?
他與自己是不同的人,自己生活在水中,他生活於陸地上,不同的種族本來就不該有交接。
忘記他吧,路德維希,他不是自己所碰觸得了的人。
即時自己希望能多了解他一分,但還是該放棄。
那個人,不是自己能碰觸得了的人。
既然碰觸不了,就遺忘掉吧,遺忘掉那一日的種種一切。

然而內心仍渴望著,渴望著那不可奢求的願望。

「姊,我想上岸。」
「我記得那個地方……等等,你說啥?」正努力說服自家小妹出遊玩的基爾伯特,一臉驚恐地看著在窗台發呆的路德維希。
「阿西,你沒發燒吧?」阿西是他對自家小妹的暱稱,七個姊妹裡就他們兩個一大一小,東一個西一個,他忘記他為何這樣叫他,但他喜歡這樣稱他,感覺很親密。
自從那之後已經經過了三個月了,禁令解除了,已經很久沒出門的他已經等不及出門好好痛快玩樂一翻。
每次邀約路德維希,給她的總是一慣的答案──默默的看書不理會她。
她對於她的行為沒有表示不滿,只是偶爾碎碎念個幾句,但是這樣整天只會看書都不遊玩,讓她看的有些擔心。
她知道她整天看書的原因,為了成為未來的繼承者。
從小便看到幼年的她整天只會埋頭苦讀,即使累得人不是自己,但在一旁觀看的自己卻感到不忍及愧疚。
只能在一旁守候,無法幫助的無力感讓她感到她常痛苦。
她試著帶她出去遊玩,讓她放鬆心情,不要整天為了那些事而痛苦。
年紀尚幼的她,對玩樂能抱持的心,然而隨著時間的轉變,無情的戰火蔓延至此,她被迫到異國打仗,年幼的她被這詭譎的氣氛喧染之下,也跟著加入了行動。
『你可以不用去的,這仗我來打就行了。』
『我想為身為日耳曼民族的民族爭取至高的榮耀。』那時的她是如此對自己道。
那時的她簡直是瘋狂到了極點,居然答應年幼的她加入戰局,使得她失去了她。

在自己的面前,瓦解,消失。
再也不復回。

「姊,你沒事吧?」
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遊神的大姊,她有些擔心的詢問,鮮少看到她如此。
呼喚了幾聲,仍沒反應,待她輕搖了基爾伯特時,基爾伯特才回神過來。
「哈哈,我哪有什麼事啊,我只是突然想到父王剛剛好像有事找我,那我先走囉~」基爾伯特乾笑了幾聲。
路德維希點點頭,「那你就快去吧,別再讓父王念你了。」
「記得想我喔阿西~」她回復了平日的玩鬧個性,在離開前對她如此說道。
「想你的意義在哪阿……」她有些想撫額的目送自家有些長不大的大姊離開。
房間再度安靜了下來,她有意無意的游到窗台旁,看著窗外的海景。
也許她該出外走走,讓自己的心好好的沉澱一下。

人魚發現,她對少年的思念一日比一日來的深,瞞過所有人,她獨自來到海妖的住所,與海妖做了交易。
「請您讓我擁有一條腿,好讓我待在他的身邊。」
「這可是要付出代價的。」海妖輕笑著,「你願意犧牲你的魚尾和聲音嗎?」牠悠悠的說著。
人魚堅定的回答:「我願意。」
「這個代價是非常沉重的……」他緩緩地開口,「一但你無法得到他的心便會化成泡沫消失,這樣子你仍願意付出?」
人魚堅定地看著牠,「為了他,即使化為泡沫也在所不辭,只求能待在他的身邊跟隨著他。」
海妖笑了,牠給了人魚一瓶瓶子。
「願意,便喝下它,兌換這一切。」

「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。」
路德維希下了一跳,用著尾巴快速反轉,神情戒備的看著來者。
對方似乎也被她的動作下了一跳,趕緊揮手表示:「我不是什麼可疑的人──」
「大部分可疑的人總是會說自己不可疑。」路德維希的皺緊額眉,手上拿著用水具化而成的長槍,戒備的指著對方。
「我真的不是啊!」看到槍柄更向自己一步,他趕緊說明自己的來意:「我是來幫助你的!拜託一定要相信我!」
「……你覺得我會相信一個身穿黑袍看不清楚五官的可疑人嗎?」
「……」黑袍人默默地將帽子掀開,「請容我重新為自己介紹一次,我的名字叫亞瑟,是名海妖。」
「海妖?」路德維希皺起眉頭,海妖一族早在某個大戰中銷聲匿跡,沒有人知道他們到何處,只知道他們全族的人在一夕之間全部消失,在那之後便無人看過牠們的身影。
海妖是個很神祕的種族,他們信奉法術,身為族人的她們各個都會,每個種族只要有困難時總是會尋找他們求助,對他們來說,海妖是個高尚的種族,就好比陸地上的祭司神官一樣。
路德維希趕盡收起武器,神色歉意的道:「抱歉,我並不知道您是……」
亞瑟揮揮手,不怎麼在意的說:「我也有錯啦,別在意。」
「那麼請問您是來找我有何事?」能請求到海妖的幫助是件非常困難的事,他是否幫你都要看海妖的心情來決定,若是他主動幫你,那麼便是至高的榮幸。
「當然是來幫你的啊,說吧,你是不是想要一雙腿然後尋找他?」亞瑟似笑非笑的對她說著。
「我……只是想知道只一些是想確認。」內心的悸動,指引著她。
「確認一些事?你這人怎麼沒啥願望啊……書上明明就這樣寫的啊……這樣的話我會輸耶……」聽見她的回答,亞瑟有些不滿的喃喃自語著。
「怎麼了嗎?」
「沒什麼事,反正這瓶給你,接著。」亞瑟從黑袍裡掏出一瓶小瓶罐丟向她,看到路得維希接住後,她解釋道:「將這瓶喝下去,你的尾巴會變成一雙腿。」看見路德維希露出驚訝的反應,她滿意的笑著又說:「但你的代價是你的歌喉,你將無法唱歌,無法說話,如果你沒有得到你心上人的心,你將會化成泡沫,永遠的從這世界上消失,是個很沉重的代價,可要想清楚喔。」
路德維希盯著手上巴掌大的玻璃瓶內的綠色液體,震驚的說不出話來。

如果神說,這果實雖甜美但吃下去後會付出沉重的代價,你是否還願意嘗試?

看著神色茫然的路得維希,她彈個指,在她的面前緩緩消失,看著消失在自己面前仍渾然不知的路德維希,亞瑟心中竊笑著。
我就不信這誘人甜美卻危險的果實你不願意吃。

喝下它,人魚痛苦著,只為了心愛的人,她願意忍受失去一切的痛苦。
即使是如此的愚昧的想法,她仍願意承受。

待她回神後,她便發現自己已經上岸了,坐在離沙灘不遠的海蝕柱上。
柔和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,海浪拍打著她那條引以為傲的尾巴。
如果,當這一切消失了怎麼辦?
她能失去她的尾巴,失去她在海中的一切,換得他的一笑?
那樣的代價實在太大太大了……
但是他仍可望見到他。
就那麼一次,見見他也好。
惡魔般的呢喃在他的心中盤旋著,看著在月光發光的玻璃瓶。
劇烈的疼痛讓他意識到她方才做出來的傻事,但走到這一步他並不後悔。
她在海水中翻滾著,但尾巴傳來強烈的疼痛仍不停止。
她不後悔,只因為那個再次見到少年。
那個與自己消逝的記憶有關的少年。
──即使代價是自己的消失。



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。
呆望著窗外的星空,消失許久的夢魘再度向他襲來。
海風微微撩起他那頭柔軟的髮絲,他起身走到窗台上,看著小小花圃上的朵朵含苞未開的雛菊花。
眼神迷惘的輕輕的撫過每朵含苞。
誰說時間能淡忘一切?
他忘不了,即使過了那麼久,他仍忘不了他。
即使過了數千萬年,他對他的思念是一日增一日,愛,是更加的深,更加的沉。
在遠方你的,是否也是思念著我的?或者是隨著消失你,連對我的思念也不容許?
他從未忘記,那個身影,那個自己不願且無力阻止的身影,永遠消失在自己面前。
為何要讓我的心如此糾結?我是多麼不願你步入爺爺的道路的阿……
我是多麼的想忘記你,忘記你與我的一切,但是越是想忘記,我對你的思念是更加的清晰……
吶,你知道嗎,我仍是愛你的,深深的愛著你的……
溫潤的淚水緩緩的輕撫著他的臉,滴落在柔軟的泥土上。
他想今晚他應該是睡不著了。
「今天還是出外走走吧……」
被著單薄的外衣,他打開門悄悄的離開。

少年發現躺在沙灘上的人魚,他發現她並不能說話,但仍接她去宮裡居住,照顧她。

他忘記他是怎麼發現到著個人的。
待他意識到他在做什麼時,他已經將著個少女帶回宮裡了。
擁有一頭飄逸且燦爛的金色長髮,有一雙蒼藍的美麗雙眸,她,是如此的像他。
但她並不是。
他發現她時,她並不能說話,人昏迷在沙灘上,見她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待在那,他不禁流露出憐憫的心情。
待他走過去,清楚的看見她的容貌後,他的內心湧出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。
是激動亦或者是傷痛。
他並不曉得。
見她有些僵硬的看著朝他們而來的士兵,他笑著說:「別擔心,他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Ve。」
她有些僵硬的點點頭,看見她的反應他不禁莞爾一笑。
「Ve,既然你沒地方回去,就來我這裡住吧!」他握著她的手,燦爛的笑著說。
路德維希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,又看著眼前笑著燦爛的少年,脹紅著臉微微點頭。
「Ve,太好了!那我帶你到處看看吧Ve!」
這一刻,她覺得她是如此的幸福,如果可以的話,她希望時間就此停住。
即使是為了這一刻,她願意不顧一切付出任何代價。
看著窗外的海,她不禁苦笑著。
當陷入柔軟的羽翼無法自拔時,她的心已淪陷,跌入那遠無止盡的深淵,輕柔的,不斷侵蝕她的夢,當心淌血流若河泊,惡魔的呢喃,虛幻與現實交替的夢魘不斷持續,惡魔的微笑,使自己對他的思念永不停止,只因那個人出現在自己的深夢裡,但一碰卻即化為羽沫消失在自己的眼前……
她想她淪陷了,或許是無藥可救了吧。

「Ve……」
夏日午後,一陣海風徐徐吹過,撩起房內兩人的髮絲。
路德維希專注的看書,菲利奇亞諾則是盯著她。
良久,路德維希有些受不了,抬起臉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的人。
看見對方疑惑的模樣,菲利奇亞諾笑著說:「路得專注的樣子很可愛Ve。」
她瞬間脹紅著臉,撇過頭看向別的地方。
路得,是在她學會這裡的文字後,寫給菲利讓他知道自己的名字。
這傢伙在做什麼呀,居然說她可愛,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,她頭痛的想著。
「路得……」
「?」才一回過頭,一隻臉蛋在眼前放大了許多,不禁讓他嚇了一跳,她想對眼前的人大喊,但卻發不出聲音。
她微微皺了眉頭。
「路德的眼睛很漂亮咩!」
路德維希愣了一下,接著白皙了臉蛋瞬間脹紅,讓她快速的將臉撇向另一旁。
耳後的菲利奇亞諾咯咯的笑著,明顯清晰的腳步聲讓她知道使她心煩易躁的人已遠離她了,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。
「路德你要不要、咦──!?」
暗自慶幸的同時,耳邊傳來一陣驚呼聲,平日練出的反應能力使她想也不想的轉過身將人接住,但因為太過匆忙,又加上手中的人重量比自己印像中來的輕巧,使得步伐沒有走穩,便往後倒了下去。
撞上地面ㄊ吃痛的眉額微微皺了一下,但這點撞及對她來說不算什麼,她比較在意的是身上人的情況。她頭一抬便看到菲利奇亞諾時常瞇起的雙登時張開,清澈溫潤的如焦糖般的蜜糖色的眼眸使人感到溫暖。
甜膩的蜜糖,使人不禁想陷下去,沉淪於此。
雙眼的主人眨了眨眼,再度瞇起來時,她才回神。
「你沒事吧路德?咩姆我不是故意的……真的很對不起!」菲利奇亞諾一臉怯色又緊張地詢問著,見路德維希沒有反應,他緊張的拉起她的手便往門外跑,「我帶你去給御醫看看!」
路德維希來不及拉阻止他,那抹褐色身一眨眼便消失於自己的視線中。
真是的。
路德維希揉了柔眉頭,開始思考稍會該如何和御醫解釋了。

他不停的奔跑著,一滴水珠從臉龐流過。
不可以。
他在心中不停地默唸著。
就那麼一瞬間就要陷入她的溫柔,那是不可以的。
那是因為他們說好的,要等她回來。
所以不可以。
即使再怎麼想念,這樣是不被允許的……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夜瑤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